2019年春节前几天,我去外婆家看望二老;按照习俗,外嫁的女儿和外孙是大年初二才应该回娘家的。因为父母要外出务工为我和比我大七岁的小舅舅赚取学费,十个月到十岁我一直住在外婆家;之后为方便上学,我随母亲住到了镇上的房子,从那以后那个“家”开始慢慢远去,也正因如此,每次回家我都迫不及待要回外婆家。
2015年,外婆家门口通了公路,每次回外婆家不是老爸摩托车接送就是坐村镇直通车,极大地方便了“懒人”。这年我又一次听到了外爷那句:“共产党是真的有能耐”。
卖鸡的故事和我党的扶贫政策是有很大联系的。
外爷家是精准扶贫的对象。那天一对一责任人(姑且称呼为韩同志)来外爷家询问情况,不知不觉快五点半了。在隔壁摆谈的韩同志的妻子和儿子过来了,对韩同志说道:“我们该走了吧,还要回去做饭呢。”韩同志说:“你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呢,我们好几天没跟家了,家里没啥菜了。”
正瞅这会儿外婆赶鸡进圈,咯咯~咯咯咯咯~~
韩同志妻子说:“要不我们买只鸡吧,回去炖了吃。”韩同志的儿子可爱的盯着他爸爸,不仅仅是征求意见,更是渴求。韩同志随手指了旁边那只带红白条纹的母鸡,对着外爷说:“大叔,你把这只鸡卖我吧,我家今天晚上没啥菜了。您按市场价算,再麻烦您老帮我杀一下,把毛拔了,我拿回去就好直接下锅。”外爷见有进项当然很开心,先是吩咐我去烧开水,然后自己找了棕树叶叫上外婆去捉鸡。外婆抱着鸡走出鸡圈,外爷则去找称。这时,我似乎看见外婆像怀抱一个小婴儿一般抱着那只鸡,右手摸着它的小脑袋,低声说:“这只鸡是五年的老母鸡了,就数它最会抱窝”。既然是买家点中的,外爷外婆就不会讨价还价,这么多年这点我一直看在眼里。
整个捉鸡、过称、杀鸡、烫鸡、宰鸡、装袋不过20分钟时间。宰鸡是后来加的,貌似是他们家没有大刀,也怕鸡血到处飞溅弄脏厨房。在付给爷爷100元之后,他们就坐上了车,然后驶离。外爷把100块给外婆,顺口说到:“咱这是卖了高价了,还有多的。”外婆没有去接钱。
外婆转身走进仓库抓了一大把麦子,想用袋子装一下,一时又找不到,索性就直接拿在手里去追那辆刚驶离的汽车。或许是原本二者的间隔就很大,或许是他们立即踩了一脚油门,或许外婆确实身体很差……我知道她肯定追不上。回来的时候外婆习惯性的把双手背在背后,以前那双手总会变出一些诸如地瓜、端阳泡、竹牛的小玩意,这次却是双手空空。我问外婆:“麦子去哪了?”外婆说:“我洒在公路边上了。”我笑着打趣说:“是不是把它点下去,明年就可以收麦子啊。”外婆说:“你看这些鸡一天天到处刨食,明天一出圈这点麦子不得够哦,还要舀两碗哦。”固然我知道用麦子炖老母鸡会更易熟,但我宁愿认作外婆把那大把麦子喂了那只老母鸡。细想我与外婆的十年相伴,妹妹与外婆的五年相伴竟然都来得如此短暂。
2019年暑假我去外婆家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真的搬进了新修的水泥房。外爷在说了那句“共产党是真的有能耐”之后又加了一句话“要是能把以前的老房子留到当羊圈、鸡棚该多好哇。”推土机三五分钟就能摧毁的土房子,也更容易就加深了我对这个庇护我整个童年的“家”的留念。2001年父母为了我和外公外婆安全考虑,一次性寄回来2万块钱,然后外公外婆忙里忙外花了大概两个多月才在原来房屋的地基上建了现在的房子。那两个月吃住在隔壁大姨家,每天变着花样的玩儿,泥瓦匠做瓦时的踩泥巴、木匠拉墨时帮着弹线、爬上梯子用杵子筑墙……倒真是一堂生动的实践课啊。我肯定不会知道爸爸妈妈如何省吃俭用一次性寄回2万块,不会知道外爷他们背土之后落下的关节炎,也不会知道那些瘦弱的房梁如何支撑这么多年的风雨……但我知道外爷外婆会脱贫,也会致富。
农村搞养殖确实是一条好路线。今年暑假我离家不久,外爷外婆就计划着叫爸爸和舅舅回家帮他搭鸡棚,老屋推倒之后原来的院坝还在,鸡棚就搭在院坝上。前几天给二老通电话,外爷在电话那头“吹嘘”:“现在的人买鸡尽往农村里钻,说是要吃土鸡……母鸡我们一般都不卖留着抱窝,只有时候月母子要吃我们才卖……”
电话里外爷又一次说到“共产党是真的有能耐”。
我问外爷,你们现在也能靠卖鸡赚钱了,有钱了你们想干啥?
外爷说,给你舅舅存点钱娶媳妇,我还想留口气抱孙子。
胥春霞
硕士新闻与传播1905班
19硕士新闻与传播党支部